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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白事的说说(白事心情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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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2-10-27 01: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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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豪是个第六感特别敏锐的人。这几天,他精神很恍惚,除了整晚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之外,还接二连三在工作上出现小失误。特别是他那晚做了个送葬队伍在下坡时被倾斜的棺木压倒了一大片人的噩梦之后,素来习惯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的刘豪心里平添了几分焦虑和不安。

这会不会是什么不祥之兆呢?刘豪不止一次暗暗地问自己。

离年关越来越近,离“腊八节”也就只剩三四天了。忙完一天的工作,刘豪正在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千里之外独自留守斜坡村的老母亲,电话铃声响了。他掏出手机一看,是堂侄刘天打来的电话。刘豪与刘天一家几十年来都不和,虽然最近几年关系似乎有些缓解,但依然还没有好到无事也要打个电话寒暄几句的程度。每次刘天给刘豪打电话,要不就是集资修寨子旁边哪条路的问题,要不就是投诉刘豪的老母亲又“蛮不讲理”为某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与他家争吵了的事……总之,刘天的电话,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在手机铃声响了足足四十秒之后,刘豪才按下了接听键。

“叔,你忙不忙?我想跟你商量个事。”电话一接通,刘天就开门见山地说。

“不怎么忙。什么事?你说吧!”刘豪回答。

“叔,是这样的。最近我们斜坡村接连好几个老人去世了,可因为目前大部分的青壮年男子都在外打工,留在村里的大多是些老弱病残的人,因此,出殡时,大家都遇到了一个大难题——偌大一个斜坡村,竟然连抬棺材的几班人都凑不齐。后来实在没有办法,除了把村里几个身体状况还不错的七十多岁的老头拉去凑数,还把大风坳春花婶等几个体格健壮一点的妇女也塞进了抬棺的队伍,这才把那几场丧事草草办了。”说到这里,刘天在电话那端轻声叹息了几下。

“那你的意思是?”刘豪知道刘天还有话要说,就诱导性问。

“叔,是这样的。家家都有老人,说不定这样的尴尬事哪一天也会落到我们这些人的家里。于是,大风坳毛坯子等人就提了个倡议,决定在我们斜坡村自发组织一个红白喜事委员会,专门负责诸如组织村民为哪家去世老人出殡抬棺等事宜。具体的方案是,以后一旦哪户村民家有老人去世,则由自愿加入红白喜事委员会的这些家庭轮流派人去抬棺。被轮到的家庭,如果没有可以抬棺的青壮年男子,则由该户出钱另请人代替他家完成前去抬棺的义务。对于那些不愿加入斜坡村红白喜事委员会的家庭,一旦他家里有啥事,红白喜事委员会的所有成员都将不闻不问,哪怕这家人出再高的价钱,也严禁任何人私自帮其操办红白喜事的相关事宜。简单地说,如果有哪个家庭不愿加入这个组织,那么假若哪天他家有老人去世,他即使出再多的钱,也请不到人帮忙去抬棺……叔,大意就是这样。你考虑一下,如果你同意,我可以代你签这份协议。至于以后轮到你家派人去抬棺,而你又不在家,实在没办法,我可以帮你找人去顶替,至于人工费嘛,应该也不会很高,反正你有钱,应该不会在乎那几个工钱……”刘天在电话那端说得兴起。

“这事,我还得考虑考虑。”终于轮到刘豪说话。

“这样吧,刘天。非常感谢你告知我这事。不过,像我这样已经离家二十几年的,签与不签这个协议应该意义都不大,反正到时如果家里有什么事,都得出钱请人来操办。如果签了这个协议,意味着今后村里所有的红白喜事,我都将会被平摊到一份义务。况且又没有时间期限,这似乎有点不妥……”刘豪按照自己的理解回复刘天。

“叔,你的意思是你不同意签这个协议?哎,刚才道理我给你讲了,你实在不同意也没办法。你是读书人,跟我们考虑问题的角度不一样。你不签就不签吧,我只好把你的意见转告给负责此事的毛坯子等人。叔,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不同意签这个协议是你的自由,但丑话也说在前面,你娘也都八十好几的人了,万一哪天有个三长两短,你到时去找谁来帮你操办那事儿?难道你自己一个人可以把棺材扛到坟山上去?”刘天越说越离谱。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才似乎意识到了不妥,于是“嘿嘿”干笑几声,最后说了句“叔,我是实话实说,你不要见怪”之后就以有事忙为由,匆匆挂断了电话。

刘豪怅然若失地捏着还悬在耳边的手机,心中那股莫名的焦虑和不安隐隐地刺痛了他神经。

“刘天这砍脑壳死的,说事就说事呗,竟然诅咒我老娘!”刘豪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

刘豪正琢磨要不要把刘天电话里说的这事告知妻子俞菲,俞菲打来了电话。

“刘豪,这大半天你在跟谁通话呀?我打你的电话一直占线,真是急死人了!”俞菲在电话那端焦急地说。

“么子事?”刘豪心里“咯噔”了一下,预感到某种不妙。

“么子事,这还要问?还不是你家里的事!刚才春婶打来电话,说你娘这几天重感冒,一个人躺在床上,好几天没吃饭。幸好今天下午春婶有事路过你家门口,见你家烟囱不冒烟,就敲门去看看你老娘,才知道她老人家已经病了好几天了。春婶说你娘气色很不好。唉,你不是每天都要给你娘打一个问候电话吗?你老娘怎就不告诉你她生病这事呢?” 俞菲一边说,一遍叹气。

有一点是刘豪不好跟妻子俞菲解释的,他这几天工作特别忙,忙得把每天都要给远在老家斜坡村的老母亲打电话这事都忘了。其实也不是真的忘了,而是因为每次刘豪给老娘打电话,他耳聋的老娘根本就听不清他所说的任何话语。每一次,他老娘都只是在手机振动之后,按下接听键,然后独自在电话那端叽里呱啦自言自语说一大通。前天,刘豪就从电话里听出老娘声音有些不对劲。他也曾在电话里问老娘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可他老娘还是自顾在那里唠叨。昨天,他也打通了老娘的电话,可除了“窸窸窣窣”的杂音,并没有听到老娘说话。这样的事儿原来也曾遇到过,刘豪以为是老家那边信号不好,甚或是老娘的手机出了故障,在对着话筒大声叫了几声老娘却依然没有反应之后,他就挂了电话先忙自己的事去了。根本就没有想过老娘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才一反常态没有出声。至于今天,刘豪正准备给老娘打电话,却被刘天搅了局。

刘豪刚回到宿舍,正欲仔细询问妻子俞菲春婶在电话里另外还说了些什么,他的手机响了。这一次,打来电话的是他的姐夫。

“老弟,刚才春婶打电话给我,说是你老娘生病了。这事你知道不?”刘豪姐夫陈大军是个直性子,一开口就问。

“这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也是春婶告诉我们的。”刘豪照实回答。

“春婶不是跟我说你的电话打不通吗?这事你知道了就好。我这几天工作忙,可能暂时安排不出时间回斜坡村去看望你老娘。你自己想想办法,是请假回去?还是委托春婶她们这些熟人帮你先照看几天?总之,养儿防老,你老娘就只有你这个儿子,该怎么着,你自己要拿主张……”

陈大军的电话挂断了许久,刘豪都还在发愣。一是老娘的病情究竟如何,他很揪心。二是他姐夫陈大军那番“高论”令他寒心。

再次联想起自己最近几天所做得那些莫名其妙的梦,特别是那个送葬队伍在下坡时被倾斜的棺木压倒了一大片人的恐怖画面不自觉地再次浮现在他脑海,刘豪顿时有了种眩晕的感觉。

当妻子俞菲询问刘豪该怎么办时,他二话不说,拿起汽车钥匙就直奔车库。刘豪是个孝子,强烈的预感告诉他,如果不想给自己留下更多的遗憾,那唯一正确的选择就是立刻启程回老家一趟。

一千公里的路程,刘豪只开了不到12个钟就回到了斜坡村。车子刚驶进金场溪路口,就被一群熙熙攘攘的村民挡住了去路。刘豪耐着性子等了大约十来分钟,可那些聚在公路上的村民根本就没有主动散开让他的小车通过的意思。刘豪虽然离开斜坡村二十几年来,但每年至少要回斜坡村来看望老母亲一次,因此那些聚在公路中央喧嚷着什么的村民他大多还是认识的。

坐在副驾驶室的俞菲就对刘豪说,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些人应该都是你们斜坡村的村民吧,你还是下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叫他们给我们的小车让让路。

刘豪下了车,朝人群走过去。直到刘豪主动跟其中几个认识的人打了招呼,才有部分村民回过头来,朝刘豪的小车这边望了望。待刘豪一打听,才知之所以这么一大群村民聚在公路上熙熙攘攘,原来是因为发生了大事件:就在半个钟前,有人发现桐油寨年龄最大的桃仙婆跌落在了离公路不到二十米的深水潭里,待闻讯赶来的村民们七手八脚把桃仙婆从小溪的深水潭里打捞上来,桃仙婆早就没有了气。

而现在,桃仙婆的尸体就摆放着公路中间。有村民早就打电话报了警,大家都正等着警察和乡村干部前来处理。当然,村民们也在第一时间把此事告知了桃仙婆那几个早已在县城里定居的子女们。

看来小车是暂时过不去了。刘豪回到车上,把眼前发生的事说给了妻子俞菲听。俞菲听了直呼太倒霉。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刘豪只好把车移了移,停靠在比较宽敞一点的地方,然后打算带着妻子俞菲步行回家。

刘豪刚把车停稳,伴随着一阵刺耳的警笛声,一辆警车呼啸而来,“嘎吱”一声停在了人群前边。

既然警察都来了,刘豪只好决定再等一等。促使他决定再等一等的主要原因,是他也想顺便了解一下桃仙婆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

可是,警察并没有当场下结论,而是指挥几个胆大一点的村民帮忙把桃仙婆的尸体移到了公路边上。但种种迹象表面,警察和那几位闻讯赶来的村干部都倾向于一个结论——桃仙婆纯属自杀。

一个年过八十的老人选择在临近年关的时候跳河自杀,这是多么不合常理的一件事情。可似乎所有的村民也默认了这一结论。因为当着警察的面,大部分村民更热衷于讨论的事情是桃仙婆的几个子女何时赶回家,何时开始按照村里刚刚制定的红白喜事操办协议来安排桃仙婆的丧事?

从金场溪路口到刘豪家所在木石寨只有两公里,刘豪和妻子俞菲好不容易赶回家,发现老母亲真的已经病入膏肓了。

见到儿子儿媳,刘豪老娘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你们回来得很及时。我这次病得很厉害,原本不想告诉你们,拍你们担心,后来觉得自己恐怕快要不行了,才叫你们春婶打了个电话给你们……”

刘豪赶紧凑近母亲耳根安慰老人家,说:“娘,你老人家不要想得太多,你目前只不过感冒得比较严重,叫医生来开些药,打点针,就很快会好的。我和俞菲特意请假回来照顾你。你要宽心一点,有我和俞菲在,你什么都不用怕。”刘豪说得很大声,可她老母亲实在耳聋得厉害,似乎并没有听清刘豪说些什么,因此答非所问地用柔弱的声音说:“我的那一对孙子孙女呢?你们怎么不把他们带回来让我看一看?”

刘豪只得一边打手势,一边大声回答说:“他们俩还没放假,还在学校上学呢!”刘豪还欲跟老人家说点什么,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刘豪走出屋外,才发现是堂侄刘天。

“叔,满婆没事吧?我现在来找你就是来商量桃仙婆抬棺的问题。昨天我电话里跟你讲的那个协议,不知你愿不愿签?如果你愿意,按照该协议所规定的轮流顺序,这一次我家轮空,该轮到你家派一个人去抬棺。我原本是打算替你顶个名的,现在你既然回来了,最好还是你自己去抬吧。看看你现在这体形,抬棺这体力活,你应该还是做得了的……”刘天叼着一只香烟,一副故意“摆谱”的架势。

刘豪不想跟刘天啰嗦什么,就说,好的,只不过我隔了二十多年没抬过棺了,恐怕很多程序我都弄不清楚了。那大伙到时该不会嫌弃我什么都不懂吧?

刘天嘿嘿笑了几声,说:“叔,这就不用担心了,我正好也要顶替别人去抬棺,到时我俩在一起。有我在,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刘天走远了,刘豪还楞在原地。妻子俞菲出来见刘豪那模样,不用猜也知道了个大概。就试探性地问刘豪是不是刘天来找他说抬棺的事。刘豪点了点头。说,抬棺这事本身没什么,我当年在家又不是没有抬过,问题是老娘身体状况这个样子,我跑去抬棺,怎么想都似乎有点不妥。

俞菲听明白了刘豪的意思。刘豪是不想让老娘知道桃仙婆去世这事。俞菲曾听刘豪说过,刘豪老娘和桃仙婆是一对有几十年交情的闺蜜,出嫁前是一起长大的同村人,后来又先后嫁到了斜坡村。虽然没有嫁到同一个寨子,但并没有影响她俩的交情。从桐油寨到木石寨也就三四里远,隔三差五,她俩总要找机会聚一聚。特别是她们各自的子女都外出谋生,只把她们独自留在村子里之后,她俩走动得更频繁了。尽管最近这一两年,两位老人的身体状况都不太好,可她俩相互间的走动并没有因此而减少。据说,就在五天前,桃仙婆拄着拐杖前来找刘豪老娘玩了一天。刘豪老母亲还杀了只鸡来款待桃仙婆。引发刘豪老娘这次重感冒的,可能就是她杀鸡款待桃仙婆时,不小心着了凉。

在综合权衡了一番之后,刘豪还是决定答应刘天,同意在桃仙婆出殡那天去抬棺,顺便把那份“斜坡村红白喜事操办协议”给签了。但他叮嘱妻子俞菲,千万不要把桃仙婆已经去世这事告诉他老娘。

桃仙婆的葬礼定在十二月初八也即“腊八节”这天。

桃仙婆的几个子女在她去世的当天也即初六那天晚上就全都赶回桐油寨了。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他们很快就接受了老母亲跳河自杀身亡的事实。

原本按照当地风俗,像桃仙婆这么大年龄的老人去世,是要请所谓的“道人”来做几天“道场”的。可今年是特殊时期,新型冠状病毒引发的这场疫情在这个异常寒冷的冬季大有卷土重来之势,在临近年关之际,各地都出台了非常严格的疫情防控措施,其中斜坡村在遵照上级防控政策的基础上,结合本村实际情况,更是对本村的疫情防控措施提出了更加严格细致的规定:“丧事从简,取消任何形式的迷信活动(比如做道场等),参加葬礼的人数最多不能超过五桌(其中包括了挖井人,抬棺人以及操办丧事的其他所有人员)……”

代表村委会向桃仙婆几个子女传达这一规定的人是身为村治保主任的毛坯子。当然,毛坯子上门来找桃仙婆几个子女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他比较委婉地告知他们,鉴于目前斜坡村返乡的青壮年男子不多,况且前两天在电话里同他们商议加入新成立的“斜坡村红白喜事委员会”时,他们一直不答应,因此,他们老母亲桃仙婆的丧事操办可能会遇到一点难题,特别是如何凑齐三班人共24位抬棺人这事,会有点伤脑筋。毛坯子的言下之意,是要桃仙婆几个子女明白,即使出比较多的人工费,也不见得能请得到人来帮忙抬棺,除非由毛坯子他们这样说话有分量的人来替他们出面来张罗此事。

没有人知道桃仙婆几个子女是否按照“潜规则”向毛坯子表示了一点什么。人们只知道,毛坯子似乎对操办桃仙婆的丧事比较在心,很多事情都是由他出面安排人张罗的。至于最难安排的抬棺人员一事,他更是亲自带着刘豪堂侄刘天挨家挨户上门去落实。实在凑不够24名可以抬棺的男人,毛坯子不得不再一次把大风坳春花婶等几个体格健壮一点的妇女也动员到了抬棺的队伍里来。

斜坡村所在的米坝乡属于民族乡,千百年来,当地人一直保留着土葬的风俗。桃仙婆的安葬地位于距离桐油寨大约八公里的一个山坳上。八公里的抬棺路程,对于像刘豪这种隔了几十年没有干过重体力活的人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挑战。

初八那天一大早,刘豪就假托有事,跟老娘说自己要去米坝街上一趟,要晚点才回来。不知怎的,他老娘这天一反常态,硬是拉着刘豪的手,说什么也不愿放他走。刘豪实在没办法,就编谎话说:“娘,我都回来两三天了,桃仙婶一个人在家也怪可怜的,我想抽空去看看她,你看行不?”

尽管耳背,但刘豪老母亲还是大意听明白了刘豪的话。听刘豪提及桃仙婆的名字,她更是来了精神。她说,你家桃仙婶真不容易,你去看看她是应该的。我也有好几天没见到她了,也挺想念她的。你不是开车回来了吗,等会你去看望她,就顺便邀她来我们家坐一坐……

刘豪正愁不知如何回答老母亲,电话突然响了,是堂侄刘天在催促他快点。刘豪只得叮嘱妻子俞菲好好照顾老娘,来不及跟老娘解释,就匆匆出门,与刘天一道赶往桐油寨。

刘豪两人刚走到那天有很多人围聚在公路中央的那个金场溪路口,就见几个警察从停在路边的一辆警车上下来。其中两个警察走向离公路不过二十来米的那个当时发现桃仙婆溺亡的深水潭边,另外三个警察则径直走向刘豪和刘天两人,询问他俩通往桃仙婆家的路如何走。

警察的突然出现,令所有正在忙着出殡事宜的人们大吃一惊。几位警察在召集桃仙婆几个子女秘密谈了一阵话之后,向在场的人们宣布一个临时决定:桃仙婆的葬礼要暂缓一两天。

听到这一消息,所有的人都震惊到了极点。此时,即使再愚钝的人,也都能猜出个大概:尽管最近几年,周围乡镇经常传出某某留守老人不堪忍受孤独和病魔的双重折磨,采用了种种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方式来草草结束自己的老命。但某些迹象表明,或许桃仙婆的死因并非她跳潭自杀身亡那么简单。

葬礼推迟,抬棺的事自然也要推迟。

妻子俞菲见刘豪这么快就回来了,赶紧把他拉到一旁。

“刘豪,刚才春婶过来看望你娘,不小心把桃仙婶去世的事儿说漏了嘴,你娘刚才还在我面前一个劲埋怨你干嘛把这么重大的事情都瞒着她。”俞菲一边叹气,一边指了指刘豪老娘的房间,示意刘豪自己去跟她老母亲解释。

刘豪硬着头皮走进老娘房间。他老娘虽然身子很虚弱,但神志非常清醒。见到刘豪,立马朝他招手,示意他靠近床头。

刘豪端了个小凳子坐到老娘床跟前,未等老娘开口,率先打开了话题:“娘,对不起,桃仙婶在我和俞菲回来那天就去世了。我们瞒着不告诉您,是知道您和她关系特好,怕您过度伤心……”

“唉,刘豪,你快告诉我,你桃仙婶是怎么死的?听你春婶说,她好像是跳潭自杀。这怎么可能!她前几天来我们家看我,还跟我说起盼望她儿女带着家人回来陪她过年的事。”刘豪老娘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激动得双手发颤。

刘豪知道瞒不过老娘,只好把自己了解的情况一五一十说给了老娘听。但他隐去了今天警察突然来到桃仙婆家,宣布葬礼推迟一两天这事。

“你桃仙婶不……不可能跳潭自杀!”刘豪老娘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嘴唇不停地蠕动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显得异常激动。

“娘,您别激动,先好好躺下去休息。有话慢慢说。”刘豪搀扶着老娘的胳膊,有点不知所措。

“唉,你……你叫俞菲进来,我有些话不方便跟你说。”刘豪老娘在习惯性地长叹几声之后,终于平静了许多。

刘豪猜不透老娘究竟有什么话不方便对自己说,又不想在这个时候违背她老人家的意愿,于是连连答应。

刘豪走出屋外,在简单跟妻子俞菲交待了几句之后,示意她进去陪陪老娘,老娘很可能要说什么比较隐秘的事儿给她听。

大概二十分钟后,俞菲面色沉重地从刘豪老娘房间里走出来。刘豪从妻子表情就看出了些不对劲,赶紧把她拉到屋子的角落,轻声问她究竟老娘跟她说了些什么?

俞菲一反常态,直愣愣地望着刘豪,并没有开口。

刘豪感觉到了不妙,摇晃着俞菲的手臂,催她快说。

过了好半天,俞菲才吞吞吐吐地说,你真的想听吗?

刘豪预感到了一点什么,他点了点头说:“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你快说吧!”

尽管刘豪有过思想准备,但当妻子俞菲把他老娘所说的话转述给他听时,他还是震惊不已。不,准确点说,是愤怒不已。

刘豪老娘反复向俞菲提及了一个名叫毛坯子的男人的名字,说桃仙婆的死极有可能跟这个叫毛坯子的男人有关。因为桃仙婆曾多次跟刘豪老娘悄悄谈及毛坯子经常去骚扰猥亵那些独守老屋的孤寡老人的事。最令刘豪感到震怒的是,为了让俞菲相信她说的话是真的,刘豪老娘还把前几天某个深夜毛坯子酒后前来骚扰她的事也说了出来……

对毛坯子这人,刘豪是再清楚不过了。毛坯子只比刘豪大四五岁,早在年轻时,他就是斜坡村人人皆知的“小流氓”。当年,斜坡村不知有多少无知的小姑娘被他给摧残了,但从没有听说过他祸害过年长妇女的事。这些年,他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还当上了村干部。没想到他本性不改,竟然做出这样无耻的事。

刘豪老娘把这么隐秘的事都说出来,意思很明确,希望刘豪向上级反映,桃仙婆死得很蹊跷,说不定跟毛坯子这类人有关。

刘豪还来不及去向上级反映这事,办案警察悄悄找上门来了,其中那位女警察单独进屋去同刘豪老娘聊了很久。。

原来,就在桃仙婆跳潭身亡的前一天晚上,她还曾给她远在县城做服装生意的小女儿打过电话。电话还没打完,她小女儿隐隐听到话筒那端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她小女儿正欲问母亲家里是不是来了什么人,电话一下子就挂断了。她小女儿立即把电话打了回去,却一直没有人接听。她小女儿觉得这事很蹊跷,大约过了一个多钟之后,再次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她再次询问母亲刚才家里是不是来了什么人,桃仙婆支支吾吾不说。问多了,桃仙婆才顾左右而言他,说如今农村情况复杂,老人家一个人在家不方便,他们几兄妹什么时候回来陪陪她。还问过年时是不是他们几兄妹全部都回来。她小女儿尽管心中有很多疑问,但也不好再问。就顺便问老母亲平时有没有跟她的好闺蜜刘豪的老娘走动走动。一听小女儿问到刘豪老娘,桃仙婆便在电话另一端长长叹气,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我们这些老太婆的苦,说不出口”之后,便以有点困倦了为由,挂了电话。……

就在第二天,传来了老母亲跳潭自杀身亡的消息。桃仙婆的几个儿女都觉得事情太突然,太蹊跷,太不可思议,匆匆赶回家后,桃仙婆的几个大儿女得知警察和村里领导都认可老母亲是孤苦无助极度消沉悲观后走了极端这个结果,也就没有多想。唯独她的小女儿怀疑事有出因。于是,她就暗暗寻找证据。结果她在母亲床底下的一个小纸盒子里找到了桃仙婆的一条还未清洗的内裤,而内裤上竟然斑迹累累。她似乎一下子全明白了。于是,她以去集镇购买东西为由,悄悄把那条内裤送到了派出所。

警察之所以找到刘豪家来,当然是想从刘豪老娘口里打听一些有关桃仙婆的事情。至于刘豪老娘究竟向那位女警察说了些什么,没有人知晓。

桃仙婆的葬礼推迟了两天,改在十二月初十那天出殡。

出殡那天,或许是因为有两个警察全程在场的缘故,并没有出现任何混乱的场面。刘豪和刘天俩叔侄共抬一根子杠,抬他们的旁边另一根子杠的就是春花婶和大风坳另一中年媳妇。要是以往,这般男女混杂抬棺的情景,定然催生无数诙谐有趣的画面,但那天,除了偶尔的几声吆喝和杂碎的脚步声,出殡队伍显得死一般的沉寂。

刘豪的肩膀早在抬着棺涉水经过桃仙婆那天溺亡的金场溪那一段路时就被磨破了皮。好在他是一个意志力特别坚强的人,硬是咬着牙关抬完了全程。尽管在临近狗爬岩坟山附近那几道田坎时,力气衰竭的抬棺人几度累趴在那道陡坎前,但经过所有人的齐心协力,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把棺椁抬到了坟地。

就在刘豪卸下肩上的杠子那一刻,他的脑海又条件反射般地浮现出梦境中的画面——一支送葬队伍被突然倾斜的棺木压倒一大片人……

几乎就在同时,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妻子俞菲打来的电话。他一接听,电话那端传来妻子俞菲焦急的声音:“刘豪,你快回来,你娘恐怕快不行了……”

刘豪抬脚就往回跑,在公路上拦了一辆摩托车,火速往家里赶。

待刘豪赶回家中,他老娘已经奄奄一息。刘豪伏在床头,不停地呼唤着老娘,可他老娘已经没有了任何回应。在冬日的残阳慢慢跌落在了刘豪家屋前那棵古枫香树后边时,他老娘咽下了人生中的最后一口气。

刘豪老娘的葬礼很简单,抬棺的基本还是两天前桃仙婆出殡时的那班人,只是牵头操办丧事联络抬棺人员的人不再是那位倡议组建斜坡村红白喜事委员会的毛坯子。

毛坯子是被警察带走了。

在得知警察已从大风坳把毛坯子带走的第二天,斜坡村的村民们自发聚集在桃仙婆身亡的金场溪路口,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葬礼。

葬礼上没有棺椁,没有花圈,没有哀乐,只有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人们排着队,依次走过火堆前,把象征邪恶的刺蒺藜扔进了熊熊烈火中。

刘豪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在把刺蒺藜投向火堆的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无数低吟的声音的耳边回响:这是斜坡村新生活的开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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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更新时间(UpDate): 2022年10月27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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