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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读后感(生命的掌生读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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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01 20: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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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这世家大族谁都免不了盛极转衰的命数。只是谁也没想到,抄家灭族的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雪花纷纷飘散,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那丝织成的寝衣本是贴身之物,柔软而又舒适,在这雪地里却毫无御寒之能。满院女眷,自睡梦中被惊醒,只着单衣,钗环凌乱,在这漫天大雪里形容狼狈。

姜氏一族,男子流放三千里,女子充入宫廷为婢。煊赫门庭,一夜之间便不复存在。

镣铐声声,兵丁们推推搡搡着这些昔日的权臣子弟们,不停呵斥着“快些”。

那瑟缩在一起的女眷们中突然传来一声“父亲”!

姜渺远回头,只见自己最疼爱的长女跪在地上叩首,“此去千山万水之遥,请父亲千万保重!”

一张苍白的小脸,嘴唇也是失了血色,浑身因为寒冷战栗着,只那眼睛,全是坚定。

她忽然回身,狠狠抽了身后哀哀哭泣的庶妹一巴掌,“不许哭!”她咬着牙关,“不过是抄家,谁都不许哭!”

天之骄女,姜红线。

五岁通诗文,七岁能做赋,十二岁于抚宁公主赏花宴上一舞动京城,十四岁便被视为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十六岁生辰前夜,抄家的圣旨将她掀入尘埃里。索性皇上当时只是戏言两句,并没有颁发明旨,因此也带累不了太子殿下的声誉。

姜渺远最后看了眼这满院的人,挺直腰杆,又恢复了从容之色。姜红线抬头望了父亲一眼,二人对视,均读出了对方的意思。

姜红线跪在地上,那积雪在她膝盖下垫着,只觉寒气丝丝渗入骨髓。

她抬头看父亲背影,紧咬下唇,有血珠顺着嘴角滴下,在那雪上化成一朵红梅。她不断提醒自己要记得,记得这今日抄家祸事,记得今日兵卒嘴脸,记得这骨肉分离之痛,记得丧家之犬的狼狈。

姜家剩下的人,被牵着系着上了辆板车,在这雪里连点蔽体之物都没有。

板车载着,朝着那宫廷一个角门驶去。在那里,她们将像货品一样被挑挑拣拣,在后宫里做着最低贱的活计。不只是惩罚,更是折辱。

但是她们还应该庆幸,充入的是宫廷,而非教坊司。若是将曾经的世家大族的女儿们充入教坊司,那些曾与她们一同赏花、一同游园的京城贵女们,该如何自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当今圣上乃是先帝的亲弟弟,斧声烛影的宫廷轶事,至今还在民间传说着。当年先帝留下的遗腹子还在谨妃腹中,尚不知是男是女。姜家一力推举,请当时还是宸王的圣上大局为重,从龙有功。

如今数十年过去,圣上这些年隐而不发的疑心,终于是冲着他们姜家来了。姜红线眼眸一沉,那眼皮上隐约见到青色的细小血管。

此入宫廷,前途波诡,就算风霜刀剑齐相逼,那也无法。

2

王妈妈看着那奋力汲水的青色身影,心里还是暗暗称赞一声。

她掌管洒扫之事数十年,手下过的罪臣家眷不计其数。凡是有名有姓的人家出来的,气性大得很。后院那口枯井,不知道有多少骸骨。有性子和软的,也认了命。只是十几年锦衣玉食娇养出来的身体,也受不了这些下等活计的磋磨,早早就去了。

红线顾不得擦一下脸上的汗,今日王妈妈嘱咐她,要将那两口水缸的水都挑满。寒冬腊月,提水的纤纤素手已经通红干裂,渗着细小的血口子。那原本葱管似的手指也冻得肿大起来。井水溅到手上,又疼又痒。任是什么人,到了这儿来,也都只有吃苦的命。

她身子微晃,双手提起水桶,将水全数倾倒进去。一低头,余光便看见身后黑色衣角,上面隐隐绰绰绣着的,是暗色龙纹。

“红线。”来人先开了口。

红线不必回头,听声音便知这人是谁。她背对着来人,在这朦胧晨光里更显单薄。“太子殿下不必挂念。我很好。”

一时二人竟无言,太子知道她脾气,还是艰难开口,“我……尽力了。红线,对不起。”

“我不会让你在这里待太久的,”他皱眉,眼里划过不忍,“你等我,红线。”

红线还是没回头,那提着水桶的手却不自觉地攥紧。

她出声打断,“殿下的意思红线懂,只是红线心领了,不牢您费心。只是有一事相求,若是殿下还记得儿时情分,就请您顾念一下我二妹,您该记得她的。”

她紧紧低着头,不肯回头见太子一眼。这是她最后的骄傲与自尊。她太懂自己如今的处境。

圣上喜怒无常、性情乖戾。若是她想保住这条命,便得乖乖待在这里。若是再勾着太子为她谋划,只怕圣上也容不得她。连着姜家其余人,圣上一句话便能要了他们的命。

昔日她是功臣之女,出身贵族名门。如今她身处尘埃,这宫里谁都能随意踩踏。她和太子,早就不是能并肩的人了。

“您回吧,”红线定了定神,“奴婢……担不起您的挂念。”她提着水桶朝石井走去,从头到尾都不曾回头看一眼。看什么呢,往事不可追,只当梦一场。

这一天的活干下来,红线全身骨头都像散了架一样,连喉咙都是火辣辣地疼。红线端过桌子上的残茶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有股不知名的味道,顺着喉管淌下去,又是一阵疼痛。疼好啊,疼起码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

王妈妈进来的时候,红线正将手浸在热水里烫。这里的宫女见她手冻成这样,为她送了冻伤膏药来。她感念她们的情分,多费了点工夫烧了满满一大锅热水,让她们省得再烧水洗脚了。

“红线——”红线正倒吸一口凉气,听见有人唤急忙抬头。

只见王妈妈回身虚掩上门,用手势示意红线不必起来。

王妈妈自顾自上前,将红袖的手从水里捞起,捡起桌上的药膏便要为她上药,“哎,不用躲,不碍事的。”

屋里只点了一盏蜡,灯火如豆,细细燃着。

清凉的膏药敷在手上舒服极了,王妈妈又为她揉开,方才开口,“红线,你来我这里也有一个月了。可还适应?”

红线一点头,等着王妈妈下文,“你是个好的,这里日子难熬,我若是说给你换个去处你可愿意?”

红线一怔,抽回自己的手,低头道,“王妈妈,您有事只管吩咐。若是红线能帮上忙,自然会帮。”

王妈妈也收了笑,打量她一眼,“我无儿无女,只有一个外甥女。跟你差不多年纪,我心疼得紧。”

“可她比你享福多了,如今在四皇子身边当管事宫女。就是毛手毛脚,不比你沉稳,讨不了主子的欢心。”

这便是了。红线并没怎么跟这位四皇子接触过。这位四皇子是先皇的遗腹子,跟着当今圣上的儿子们一起论的排行。只知道身体不好,圣上特许不必进书房读书。

这位四皇子平日深居简出,若不是王妈妈提起,红线都想不起宫里有这位主子。

红线立刻就明白了王妈妈的意思。明年四皇子便到了去封地就藩的年纪。王妈妈不想让自己的外甥女跟着去,所以来找了她……红线垂眼,手指一下下地敲起了桌子。

声声敲在王妈妈心上。王妈妈看着低眉顺眼的红线,并不小觑。她之所以选红线,也是心里隐约觉得,这个红线应该是个有造化的。

末了,红线终于开口,“我听人说,四皇子性情温和,若是王妈妈您能帮忙让我过去伺候,那是您老的恩情,红线记在心里,”她声音很低,说的也慢,“那红线的姨娘们,也请您多看顾看顾。”

王妈妈来找她,便是笃定她能应下这件事。若是不应,仅凭着王妈妈手中的那点掌管浣衣事务的微末权力,折腾她一个奴婢不是什么难事。

她只能将话说得漂亮点,让王妈妈看在她如此顺从的份上,稍稍看顾一下姜家这些女人们。这也是她现在的处境下唯一能做的。

人事已尽,剩下的,就看天命了。

3

红线低垂着首,将那茶水递给帐幔中人。帐幔中人还未接便是一阵咳嗽。帐幔被一只手拨开,隐约露出张苍白的脸,正是四皇子桓翊无疑。

他端进水来啜了一口,那手只是随意捏着茶碗,却透出股说不出的雅致。

“红线,这几日辛苦你了。”临近过年,宫里处处张灯结彩,人人喜气洋洋,更衬得四皇子这里冷冷清清。

“殿下,刚刚六皇子那里遣人来,说是要请您出宫狩猎。”

桓翊执盏的手一顿,“哦,是吗?”他凤眼一挑,看向红线。

红线印象里并没有与这位四皇子打过交道,但是有所耳闻:这位四皇子的母亲,即谨妃,是当年京都第一美人。从四皇子身上,隐约能见其母当年美貌。

“派人去回六皇子,明日南郊一见。”他看向红线,“小德子被杖毙,我身边缺个得力的太监。明日换了装扮,贴身伺候着吧。”桓翊吩咐道。

小德子是四皇子桓翊身边的贴身太监,前日被发现死在了一口井里,身上有被虐打的痕迹。

奴才的命贱,在这宫里面比那蝼蚁尚且不如。若是运气好,讨得了主子的欢心,那不仅能得封赏,走在外面腰杆子也直。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不是。可是小德子死的不明不白,桓翊只是吩咐赏口薄棺材。

死因都弄不清楚,自然手底下伺候的人也愈加寒心。毕竟,小德子若不是四皇子的贴身太监,可能也不会遭此一劫。明眼人都知道,四皇子身份微妙,讨不了皇上的喜欢。连带着皇上膝下的皇子们,明里暗里也来踩一脚。

于此,宫里的太监侍女们都不愿意来这儿当差。有点门路的,都托人调到了别的宫里伺候,比如说王妈妈的外甥女。

红线心里讶异,毕竟她只来了小半个月,于四皇子而言算不上亲信之人。只怕是四皇子无人可用,外面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又实在是畏畏缩缩,不上台面。她面上不显,回去准备好明天的衣物不提。

翌日清晨,红线换好太监装束,用那长布条裹了胸,又将脸涂黄。

太监多阴柔,有那些打小进宫的,个子也小。这样打眼一看过去,就是个身材瘦小的太监而已。越不打眼越安全,小德子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若是真有个什么,四皇子是保不下自己的。

不知四皇子怎么想的,明明是约好了出宫打猎,依然是平日的广袖白衣装扮。临行前仍咳嗽不止,那养荣丹吃了几粒一点疗效也没有。

红线与四皇子同坐一辆马车,四皇子披了黑色大氅,揣着手炉,脸色都是苍白的。红线也不禁担心,四皇子身体这样,要如何应付狩猎?

他们到的时候,皇上膝下的儿子们,除太子外竟然都在。

红线心里陡然一沉,不是六皇子一人邀约吗,怎么诸位皇子们都来了?六皇子身量颀长,同他母妃一样,生了个尖尖下巴。

这样的下巴在女人身上透出点小巧妩媚,可放在男人脸上,便觉得有些轻浮浪荡。

他打量了一下桓翊装扮,毫不客气开口,“四哥向来畏寒,便是我宫里的舞姬,都要比你健壮些。”

桓翊立在那里,与他们隔了一段距离,眼也没抬,“不是打猎么?”

几位皇子们对视一眼,“今日狩猎,乃是咱们兄弟玩闹。平日里狩猎,都是底下的人将猎物赶到围场,让咱们兄弟捡现成的,那有什么意思?今日咱们便各凭本事,看谁猎到的东西多。”

又看桓翊一眼,“只一件,南郊这里野兽众多。据说有猛虎曾在此出没,四皇兄可要小心才是。”

桓翊拱手,苍白脸色呈现出了不自然的潮红,“不牢弟弟们费心。”

众人以三炷香为期,各自分散狩猎。

红线今日以小太监身份前来,自然要贴身伺候着。她拿着桓翊的披风,身后还背了箭矢,紧紧跟着自家主子。别的皇子一看便是熟于骑射,自家主子向来体弱多病,更何况这南郊之行,怕是会另起风波。

红线不敢大意,打起十二分精神。他们穿过树林时便有几只兔子经过,不远处还站了只小鹿。这一片猎物众多,桓翊似乎也起了兴致。他引弓一射,那支羽箭便轻飘飘落在一只灰兔旁边。那灰兔草也不吃,忙不迭跑走。

他也不丧气,甚至嘴角微微勾起——他在笑。

红线立在一边感慨,四皇子孱弱至此,却有一颗仁心。这样的人,生在皇家,不知是皇家之幸还是他的大不幸。

她递上帕子,“爷,您擦擦汗。”

桓翊刚刚要接,便听破风之声传来——一支羽箭擦着红线的脸过去,刮出一道血印。她瞳孔猛然放大,只见四面八方羽箭疾射,布成天罗地网,冲着红线而来!

4

闪避不及,危急间桓翊似乎想伸出手来。红线向后猛退,却是退无可退,正被身后树根绊倒在地,羽箭便射在脚边。这箭雨却在继续。

红线胸口一痛,箭已没入肉中。她闭眼,拼命忍住不叫,胸前衣襟已被血染透。

冷汗汩汩而下,她捂着胸口,余光却见到桓翊踏进了这箭网中。他生生将红线扯了出来,因着这一动,箭似乎入得更深了些。

“能动么?”他警觉地一望,“往前跑!”出了树林便是平坦的空地,射箭之人多,无法藏匿,不好动手。

红线仓皇点头,由桓翊拽了汗湿的手往前跑。谁也顾不得往后看,只是用力往前跑着。后面却传来马蹄声,是刚刚的六皇子他们。

桓翊放开她,张开双手挡在她身前,“六皇弟,你们为何暗箭伤人?”

红线因疼痛已经蜷缩到地上,血仍在往外渗。她咬破嘴唇,唇边挂着血珠,看着略微可怖。

“四哥快闪开些,我这马不好使唤,踏着四哥我可是要挨父皇打的。”六皇子颇有兴味,策马离他们更近些。他从怀里不知掏出了什么,趴下身子在那马鼻前一晃。马打了个响鼻,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就要冲着桓翊踏过去。

红线猛然从地上冲起来,一把将桓翊推了出去。整个人便暴露在马下,她仰起脸,直视坐在马上的六皇子,整张脸苍白如纸。

六皇子一怔,怎么是红线?手下却忘了动作。那马已经对着红线踏了下去——

危机之时,太子桓缙赶到。弓弩并发三箭,有两支射入马头,一支没入马身,将它当场击毙,救下了红线。六皇子摔倒在地。

桓缙负手而立,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眉毛蹙起,挨个打量着自己的兄弟们,“你们就是这样来约人赛马的?”

红线被桓翊从地上扶起,立在一旁,紧低了头。

七皇子看看红线与桓翊,嘴唇动了动,强自辩解,“我们并没看见是红线……”这话说的不假,红线幼时虽然与他们一起玩过,可是都这么久了,红线又穿了太监装束,认不出来也是难免。

“父皇要召见你们,你们现在赶紧回宫跟父皇解释去。”

待六皇子一行人离去后,他才稍稍放松,上前冲桓翊一拱手,“对不住了四皇弟。”

桓翊立在那里,生生别过脸去,礼也不回一个。

桓缙不恼,看向红线,脸上露出两分焦急之色。他冲红线伸出手来,却被红线生生打下。

桓翊转过头来,视线在这两个人之间来回过了过,充满了好奇与不解。

“四皇弟,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把她给了我?”

“不愿意!”太子话音刚落,红线便出声打断,她看着桓翊,目光里全是哀求,“奴婢只愿意伺候您,不愿意去别的宫里。”

桓缙又一次皱眉,“红线,你——”

他眼见红线在话音间拽着箭羽,生生将胸口的箭扯出,整个人软软向后摔去。

桓翊接住她,“我不知道我宫里这个小丫头跟您有什么渊源,只是看来她是不愿意去别的宫里伺候了,您何必强人所难?”

桓翊再不说话,打横抱起红线,径直走了。徒留桓缙一人,静静伫立在那儿,望着地上带血的箭簇失神。

幼时青梅竹马的红线,画地为牢,跟他之间画了一道鸿沟。桓缙幼时便被立为太子,江山美人,到头来都是他的。只是如今才发现,枉他身处高位,却保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感情,在君王的权力制衡面前,如同薄纸一碰就碎。

红线失血过多,又在风口里站了那么久,回宫后便发起了高烧。桓翊并没有把她挪到外殿,寸步不离地守着。

她躺在床上,灌进去不少汤药。黑发缎子似的散在床上,越发衬得小脸没有血色。

桓翊就坐在床边,红线高烧之中一直昏迷着说胡话,话语支离破碎。他在一旁守着,到了天色已现微光的时候,她醒了。

“殿下?”

桓翊将她抱起,让她倚在床上,“我让人来看了,醒了就无大碍,安心静养即可。”他突然伸手抚上红线的脸,“对不住,你这伤……都是冲我来的。”

话中萧索之意立现。他笑得勉强,“每一次我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像你一样,他们不能冲着我来,就冲我身边伺候的人下手。凌辱你们,凌辱我。”

他说的很慢,眼底一片哀伤,“我不知道你和太子有什么渊源,但是我看得出来,太子很喜欢你。若是你能跟了他,说不定能有好结局,也好过跟着我……”

他没说出下面的话,但是红线懂他的意思。跟着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四皇子,前路未卜,随时可能踏上死路。

她淡淡一笑,“奴婢姓姜,红线是我本名。先前被陛下抄了家的就是我们。”她看着桓翊,“殿下不用抱歉,这深宫之中,谁比谁容易吗?”

她挣扎着起来,在床上支着勉强磕了个头,“承蒙殿下恩典,准奴才在宫里养病。”

二人正闲话着,忽听远处传来一声尖叫。这尖叫声撕破宫内破晓前的宁静,二人都是一怔。

5

六皇子南郊狩猎回宫后被皇上责罚,令其在宫内面壁思过。出宫时马却当场发狂,将六皇子于马上甩下。地下碎石正中后脑,当场毙命。

皇上惊闻,心痛吐血。

皇上吐血的消息传来时,桓翊正在和红线下棋。他执黑子步步紧逼,杀得红线无暇分顾,只图自保。

“你这样自保是不行的,我越是进攻,你越是要反击。”说话间又吃掉她一片。

“不关奴婢的事,实在是殿下您的棋风太凌厉,奴婢招架不住。”

按例,皇上重病,皇子们都要去侍疾。

红线在家时曾听父亲提过,这两年来,皇上无心国事,宠爱番邦歌姬出身的俪妃,成日里耽于歌舞杂耍之事。

进宫这些日子,也听见别的宫女太监偷偷议论,说俪妃为了固宠,竟然给皇上喂服五石散。五石散是真是假不可论,皇上的龙体一日比一日衰弱却是明眼人都能看见的。

有皇上亲生的皇子们在,侍疾之事,还轮不到桓翊这个侄子。六皇子自幼与皇上感情深厚,给的封地尽是富饶之处。如今六皇子无端堕马,皇上哀伤之余格外愤恨,下令狠狠地查。

六皇子骑的马都是宫里御马监的好马,性情温顺,训练有素。如何就发了狂将人从马上摔下呢?

证据呈上来的时候,正是俪妃伴驾。皇上这种时候更加需要俪妃这朵解语花。证据是俪妃递上的,皇上一看折子便掀了桌上的茶具,急着让人将七皇子召进宫来。

六皇子堕马,并不是意外,乃是有人在六皇子出宫的甬道墙壁上趁夜涂抹了大量的刺激性香料。而凶手,指向了素来与六皇子交好的七皇子。

七皇子被召进宫时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皇上不由分说抽出佩剑就要斩了他,“狼子野心,你说!你为什么要害你六哥!”

七皇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大喊冤枉。据当时在场的宫人讲,皇上提剑的一瞬,目光都是染血的狂热。娇滴滴的俪妃劝着,越劝皇上越怒,满宫上下无人敢拦,由着皇上将剑斩下。

七皇子躲得急,没刺着要害,却是伤了一只胳膊。吓得两股战战面无人色,由人抬着出了宫。回府之后大病一场,连带着与七皇子一母同胞的九皇子也与皇上离了心。

外面的风波却影响不了桓翊。桓翊每次只管抚琴作画,红线便在一边陪着。这皇家大位之争,怎么也轮不到四皇子桓翊。

桓翊的身体却一天天好了起来,说也奇怪,那一直喝的药这几日不知为何断了,不喝药后身体倒比往常好些。红线便留了个心眼,那药再送来时便倾数倒给了院中的腊梅。

这夜更漏声声,红线只觉心头惴惴不安,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索性披了衣服下来。惊雷一声,立在窗边的红线猛然打了个哆嗦。她推开窗,暴雨如瀑,自天上浇了下来。黑夜里风雨迷蒙,什么也看不清。她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又想着桓翊身子不好,不知那炭火烧得够不够暖。打了把伞,穿过回廊去了桓翊寝宫。他宫里灯总是彻夜燃着,却无一人守夜。怕是又仗着桓翊性子和软去偷懒了。

她拨动珠帘,闪身进去。桓翊正在床上睡觉,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抿起。她为他盖了盖被子,一出神,手便被抓住。

桓翊已经醒了,额前发丝略有凌乱。他一挑眉,眼波流转,是区别于女子妩媚的好看。他一用力,红线便被半拽上来,慌忙中忙用手肘支撑着身体的重量,才没有压上去。

二人距离实在太近,红线急忙要往后退,腰便被扶住。她仰起脸,带点惊慌。

桓翊一手揽住她,一手勾上她发丝,“红线,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对一个男人太温柔?”他低下头,双眸黑漆漆的,“他会容易动心。”

红线咬唇,长睫微颤,“对主子的温柔,是奴婢的本分。不关风月,只为忠心。”

桓翊挑起她下巴,“好个不关风月,只为忠心。”下一秒,冰凉的唇落在红线脸上,随之而来的是细碎的吻。

“殿下!”她眸子里尽是闪躲,“奴婢不敢!”这样的桓翊,美丽而危险,与平素大不相同。

他轻笑一声,停下动作。桓翊轻叹一口气,揽了她入怀,红线在他怀里僵硬得一动不敢动。

桓翊抚上红线耳垂,对她耳廓吹口气,声音添了两抹温柔,“红线,你很快就不是奴婢了。”在这雨声里,她听见桓翊轻叹,“这天,很快要变了……”

6

红线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是大片大片的红,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是斑驳的血迹。

她又看见了堕马而死的六皇子,六皇子仍是幼时的模样。那时父亲生日,皇子们都跟着皇上来府。

六皇子喜欢吃桂花糖,小小的人脾气就不好,却很听红线的话。牵着红线的衣角就叫姜姐姐,走到哪里都跟着。惹得太子桓缙不愿意,险些揍他一顿。长大后,儿时的情谊,也就都散了。

梦里六皇子流着血泪,声声质问:“姜姐姐,你为何害我呢?姜姐姐,姜姐姐!”

梦中景物不停变换,一瞬是火光满天的宫殿,她看见一个宫装妇人双目含泪,冲着地上的婴儿和跪地的男人说着些什么。下一瞬,便是这个宫装妇人被火舌裹着,触目惊心。

“红线姐姐!”她被人晃醒,是宫里一个洒扫的小丫鬟,她挠挠头,“姐姐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红线左右一打量,发现自己竟然坐在殿后的石凳上睡着了。

“姐姐,这儿这么阴冷,你在这里睡,难怪被魇着?”

“梦魇?”

小丫鬟正色,一板一眼,“是啊,红线姐姐,你刚刚叫得可吓人了。”

红线冲她道了声谢,又塞了她把糖,才往回走。只是心里有梦压着,就像坠了一块石头。当日她中箭,的确跟六皇子有关系。

六皇子他们……向来看桓翊不顺眼,因此跟随桓翊的人总会成为他们攻击的靶子。可是六皇子的死,的的确确跟她没有关系。明面上的证据指向的是七皇子,红线自然不信。

事实上,可能性最大的是桓缙。皇上喜欢六皇子,这或多或少就威胁到了太子的地位,桓缙有这个动机。

可就算是太子桓缙,他动手的目的也绝不是因为她。她有分寸,桓缙对她的感情绝不到能为了她害死亲兄弟的地步。更何况,桓缙不是这样的人。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走,那么梦里,为什么六皇子要来找自己呢?

她猛地想到了什么,提起裙子便往四皇子处跑。她知道那个宫装妇人是谁了,如果她猜的没错,这位宫装妇人,应该就是四皇子的母亲谨妃。一旁地上哀哀哭泣的婴儿,便是四皇子桓翊!

那臣子又是谁?恍然间,便想起了许多从前忽视的事情。桓翊身体孱弱,喜好书画,那么为什么手掌内有习武之人才会有的茧子。

还有,红线刚来四皇子处的时候,宫内的仆役都配不全。送来的饭食也不精心,太医处配送的药都是时冷时热的。这么慢怠四皇子的情况下,桓翊是如何在自己受伤的时候请来太医的?主子尚且如此,她一个侍女,如何请得动太医院的太医呢?

红线脸色一变,急急往回。忽然住了脚,丧钟声传遍,伴着尖利的嗓音——“皇上驾崩——”

脑海中突然闪现了雨夜桓翊的话,“这天,很快就要变了。”她仰头,天边正黑云滚滚。

红线的预感,成真了。

先皇驾崩。四皇子桓翊清君侧,斩杀俪妃;以雷霆手段废太子桓缙,将堂兄弟们尽数圈禁,镇压朝臣;同时向天下人揭发了先皇的真面目,当年先皇为夺皇位,害死兄长。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才勉强留下侄子一条性命。

当今圣上仁德,留了几个堂兄弟们的性命。大赦天下,黎民百姓皆感念圣上的恩德。却无人知道桓翊这十几年的蛰伏和背后的阴私手段。

圣上登基,论功行赏,第一功臣便是红线之父姜渺远。桓翊早已暗中掌握了宫廷的武装,姜家被抄,俪妃献上五石散都是计划之中的一环。

姜渺远流放三千里,便是沿途为桓翊联络旧臣。当年的从龙之功为假,姜家自始至终都是站在桓翊这边的。

红线梦里见到的,谨妃身边的臣子,便是二十年前的父亲。姜家东山再起,成为京城炙手可热的新贵。红线,也从宫中的侍女重新成为姜大人的掌珠。

红线想起父亲当时流放前的那一眼,她告诉父亲的是活着,父亲告诉她的,是等待。等待什么呢?等待桓翊登基,等待他们姜家重新站起来。

她觉得倦累极了,至此,什么都明了。六皇子堕马并不是桓缙的手脚,而是桓翊使的把戏。

桓翊登基后便离开了原来的住所,那里位置偏僻,如何能配新一代帝王。御座之上,桓翊高高在上,可见帝王之气魄。

红线一阵恍惚,只觉得他那么远,远得连面容都看不清。

“姜爱卿,皇家欠你姜家一个太子妃。朕以凤位为偿,卿家意下如何?”他朗声大笑,“许你姜家椒房独宠,弱水三千,朕独饮姜红线这一瓢!如何?”

“臣女……不愿意。”红线行了一礼。

桓翊眼眸一眯,“哦?为何?”

红线之父急忙跪下,“启禀陛下,姜家得蒙盛宠,臣铭感五内。请陛下饶恕小女御前失言之罪。”

桓翊一抬手,“不碍,姜卿家。”

他打量着红线,“说吧,你为何不愿意。”

红线背后一身冷汗,桓翊隐藏得太深。到底哪个是真的他,哪个是假的,谁也不知道。

她顿了顿,“臣女无德无才,况且曾经身处卑贱之地。请皇上另择佳人,臣女担不起。”

“你错了,担得起担不起,全在朕。朕要立你为后,哪个敢说你担不起?”

7

立后的旨意已下,红线却一病不起。太医院的太医整日驻在姜府也是无法,“忧思成疾,心病难医。”

桓翊出现的时候,是在傍晚。他进了姜府,眼眸里有强忍的怒气,“是你将那毒药送到牢里的?”他说的是囚禁前太子桓缙的牢房。

“他喝了你给的毒药,死了。”他口吻没有半点波澜,仿佛死去的人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是,是我送的。”她送去的鹤顶红,毒性强烈,服下后必死无疑。

桓翊心思缜密而多疑,深谙铲草除根之理。为此打断桓缙双腿,又亲手挑了桓缙手筋,在其脸上刻下奴字。这样的桓缙,就算有朝一日能从牢里脱身,也是无法再与自己争斗。

昔日天潢贵胄,今日零落成泥,桓缙如何能受,只求一死罢了。那日红线买通守卫,连哄带吓,见了桓缙一面。

曾经骄傲在上的太子,如今瘦得不成人形。他说不出话来,便用那废了的手在地上划下一字。红线翌日便想办法送进去了一瓶毒药。

桓缙写的字,是“死”字。只求一死,不愿再受折辱,不愿如同狗一样地活着。

桓翊冷笑,他将红线从床上生生拖起,“以为朕拿你没办法?”

“你可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眼神轻蔑。

红线看着他,只觉得透骨的凉与陌生。权力,竟然能改变人至此。当初平静温和的四皇子,与眼前掌握生杀大权的皇上,是一人?

他放开红线,红线摔倒在地。手腕玉镯跌碎,划破手腕。她却仿佛没有痛楚,呆呆地在那儿。

“你这心病,也到了该好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父亲,明日进宫,不日便举行立后大典。”

他广袖一甩,“你这一生,注定是朕的人。”他眼眸极深,“你忘了的事,朕会让你再想起来。”

桓翊打生下起便备受欺凌,少年心智却能卧薪尝胆,忍人所不能忍。他要红线,自然不只是因为红线沦为宫女时二人曾朝夕相处一段时间。

当年姜渺远假意从龙,拥戴伪帝。为此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姜家圣宠优渥。在红线父亲生辰时,伪帝为表信任,带着皇子们亲临姜府。那时桓翊也在列。

六皇子他们自幼便爱作弄桓翊,桓翊无法反抗,被他们推下水。冻得瑟瑟发抖,六皇子们却让宫人为他换上女装。

桓翊生得好,换上女装也不违和,这便成了他们戏谑的点。闹着闹着,不知谁出的主意,要检验四皇子桓翊是男是女,让人摁住桓翊,便要扒了桓翊衣服。

姜大人那时还在前面操持,就算在此,为了掩人耳目,也不能出手相救。

而桓翊,众人都知道他体弱多病,无力反抗。纵然他此时习武也不能回击。万念俱灰之时,是红线出现,温言相劝,救了桓翊。

桓翊永远无法忘记帷帽之下,红线若隐若现的和气的笑容。还有那温软的声音,“你不要怕,我们往后躲着点便是。”

桓翊问她姓名,她只笑,“红线,姜红线。”

女儿家的闺名本来不为人知,而当年抚宁公主府上红线一舞动京城,谁都知道未来的太子妃,闺名姜红线。却是一错再错还错。

红线一怔,立她为后竟是为此么?半晌才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叫红线?”

为何叫红线?桓翊回头来看她。

“我幼时喜欢穿红衣,父亲也说红色最衬人。”那时父亲抱她在膝,“我们家丫头最漂亮,说不定就是那天上的红线仙子转世。”所以才改了名叫红线。

“不是我忘记,只怕是当日救你的人,根本就不是我。”

不是姜红线,那会是谁?

“我们姜府只有两位小姐,一位是我,另一位是我的庶妹。”

“你刚刚说她头戴帷帽,那是因为她眼尾有痣,自以为丑;她劝你以后躲着点,若是少时的我,却会带着你想法子报复回来。”

“你立后的旨意,的确是要下给姜家。只是册封的应是姜家二小姐姜素词,而非我姜红线。”她背过身去,“皇上与我并没有什么幼时情谊,臣女的性命便捏在您手上,红线无怨,不悔!请皇上赐罪!”

桓翊冷冷看她,“你真以为,朕不舍得动你?”他上前攥住她手腕,抬手便撕破她外衣,“你以为你逃得掉么?朕就是强要了你,你又能怎样?”

8

圣旨第二日便来了姜家,立姜家二小姐姜素词为后,姜家大小姐姜红线为妃。一时间,姜家出了一后一妃、娥皇女英引为美谈。但也有不少人暗暗揣测,为何这长者为妃,幼者为后?众说纷纭,无人能揣测出当今圣上心意。

红线遣退宫人,走在宫内,这道路她再熟悉不过。昔日与一众贵女们入宫赴宴;后来姜家遭遇灭门之祸,她入宫为婢;如今却已册封为妃。想起从前种种,只觉恍若隔世。

她抚上自己肚子,里面有一个两个月的小生命。当日她给桓缙毒酒,送他上路,为此招致桓翊不快。二人争吵中揭破桓翊幼时往事,二妹素词也因此被立为后。后来,红线并不愿意回忆那一幕,桓翊强要了自己。

立自己为妃,不过是又一重的屈辱。临嫁前,父亲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叮嘱:“皇上幼时多磨难,少年时又饱受屈辱,历经重重磨难,才能重登大宝。他本性为善,性子却在温和的掩藏下生生走了偏激。你但凡顺从一点,皇上都不会亏待你。为父只怕你顾虑着前太子,心思太多,伤了自己啊。”

桓翊并不曾冷落自己,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去皇后那儿,其余不是在处理朝政便是在自己宫里。

红线必须承认,桓翊是个好皇帝。他不好奢华,休养生息的同时又开放了边境与海上贸易。天下,在他手里治理得比前朝更好。他有皇帝必须的一切坚毅品格。

自从知道她怀孕后,桓翊便再也没有碰过她。来她宫里,二人只是对坐喝茶。偶尔桓翊兴致来了,二人会手谈一局。

这时候的桓翊,似乎又是那个温柔的四皇子。只是不管怎样,却也回不去当时静谧安逸的时光。

红线临近生产时,桓翊来了一次。也是第一次,红线见他眼眸中有担心。

“你生产的时候,我恐怕不在宫内。你好好地待着。”他别开脸,略带生硬地劝慰,“鹤顶红的事,朕不跟你计较。至于他……你想也没用。一生这么长,朕有的是时间。”

可是一去,就再也没回来。他是亲自去前线督战的,北方的边境贸易自桓翊登基起便已开放,西南边境却一直处于动荡之中。

见北方边境繁荣,蠢蠢欲动。欲商谈贸易之事,桓翊却觉得他们狼子野心,开放西南贸易不利于边境稳定。

要求被拒,恼羞成怒,遂起兵戈。

桓翊率兵平定边境,即将返程时却遇到一小队流窜的弓箭手。他们假扮成流民,近距离靠近桓翊,于亲兵中射伤了桓翊。只是箭上有剧毒,桓翊死在了回京的途中。

消息传到京城,红线惊慌之下早产。皇后坐镇,逼着产婆和太医立下军令状,若是红线和腹中骨肉有事,便要灭了他们九族。勒逼着他们必须保证母子平安。红线挣扎了一宿,生下了一个皇子。随即便因脱力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阳光正透过窗洒满屋子,落在皇后身上更显柔和。素词抱着孩子,唤了声姐姐。

“姐姐知道吗,曾经我很羡慕你。幼时你便天资过人,父亲视你如珠宝;后来我们遇见了抄家,我哭,姐姐你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

“真奇怪,在那种情况下,我一边哭,心里还觉得姐姐你很有气势。进宫为奴,洗衣服洗得手都破了。可是有一天太子派人把我带到东宫了,虽然还是一个奴才,可是却不用遭罪了。

“我知道,这都是借着姐姐的光。像现在,幼时之谊的人是我,可皇上什么时候在我宫里久待过。

“姐姐,你知道你自己为什么看不开吗?因为你习惯了得到,无法习惯失去。”皇后微微一笑,“我不一样,我习惯了失去,所以任何得到都会被放大。你看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不也成了皇后。很快,我就会成为太后。

“姐姐,这进了宫墙,便是寂寂一生。不过还好,我们始终作伴。”

红线耳边萦绕着素词这句话,墙角紫薇花开得正烈。她闭眼,眼角有泪滑下。

她知道,这一生,她都逃不过这心中的囚笼。

作者:君子端方

标题:《红线今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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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更新时间(UpDate): 2023年03月16日 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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